謀殺只是為了永遠擁有

前幾天轉來16床的爺爺有個好耳熟的名字，我卻在照顧他的這天看到了臉才發現是我之前照顧過的病人。十月底的他以八十幾歲的高齡動了心臟手術，當時復原狀況良好準備轉去樓上普通病房。

我還記得十月底的小夜班，就算臉上多了幾道刮鬍子造成的小傷口，貼著紗布的爺爺還是笑得很和藹。這是他第一次進來CCU。11月中，還是這個熟悉的名字，疑似Sepsis所以又入了CCU，只待了幾天的時間又回到病房繼續治療。

11/24，爺爺又回來了，原因是突然con's change，brain CT show ICH。醫師解釋病情後家屬決定sign DNR，不開刀不電擊不給藥不積極治療，剩下一台呼吸器陪著爺爺回到主的身邊。當天我照顧的是別床，只有耳聞15床是準備要回家的病人，那時我還不知道在那兒躺著的是笑容很可愛的爺爺。

原本學姐以為爺爺會在白班離開，不過交班的HR:70-80次/分，ABP:50-60mmHg，看來還有一段時間吧！整個晚上阿長、leader學姐、接爺爺轉入CCU的學姐都來關心過HR跟BP變化，一路看著HR、ABP緩緩下降，還有家屬一邊禱告一邊拭淚。

19:00，會客時間，爺爺的女婿跟我打招呼，告訴我真的很可惜，爺爺原本要出院回家了...啊，慘了，鼻頭開始酸了，我逃去另外一床跟病人閒聊稱讚他的披肩很溫暖哪裡買得到。

20:00，我忍不住問了學姐會不會在我們班expire？學姐說還有三小時再看看，不過要我有空可以先去整理病歷，怕有時候病情變化得太快會手忙腳亂。

21:00，家屬第一次帶著奶奶來會客，奶奶有Demantia可能也搞不清楚爺爺的狀況，只能坐在輪椅上握著爺爺的手，然後我聽到家屬跟奶奶說爺爺在睡覺...完了，快速地閃去另外一床做治療，因為我怕繼續待在旁邊會跟家屬一起哭。

21:30，幫爺爺翻身，發現尿布床單都髒了，好不容易跟學姐換了乾淨的尿布衣服床單，發現原本下降的HR跟BP又回穩甚至還比之前好。(傳說中的迴光返照？)

23:00，交班時間到，交班到HR、BP的時候習慣性抬頭看看monitor，HR從65-70次/分降到30次/分左右，ABP更是剩下10-20mmHg。學姐請家屬去連絡其他人，聯絡醫師準備宣expire，然後我看著HR變成一條線，時間顯示23:11。後面的不必交班了，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。

Body care的時候反而不想哭，學姐一邊帶著我care一邊問我是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，看著爺爺身上的A-line、IV、Endo、NG一樣樣拿掉，我知道爺爺會變得舒服許多，就像家屬說的，爺爺只是回去主的身邊罷了。爺爺很貼心，身體算柔軟，衣服還算容易穿上，而且對我很好，因為在我交班後才離開，可以不必寫紀錄不必處理paper work，更不必想哭還要硬撐著所謂的專業態度同理不同情。

爺爺，你的身體再也不必承受那些病痛折磨，一路好走。